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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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門板後探出一張被風紅的臉——是周梅兒。
她年紀尚小, 還不能很好地將小心思藏起來，抓到他人錯處的興奮簡直從她眼中滿溢出來。
冷不丁地出聲，不光是周桃兒, 劉掌櫃也被嚇了一跳, 清了清嗓子才出聲：“你是梅兒吧？上回見你也是去年這時候，才一年都長這麽高了。”
“是我, 梅兒提前祝劉掌櫃新年發大財，一年更比一年旺。 ”
雖然周梅兒對周桃兒的態度不算好, 但是長輩面前的表現還是過得去的, 更何況劉掌櫃可以算得上是周家的財神爺, 她的嘴巴更是甜。
“外面冷，進來喝口熱茶, ”劉掌櫃招手讓她進來, “真懂事，成大姑娘了, 去年還是個吵著要新衣裳的小哭包呢。”
周梅兒悄悄打量滿屋光鮮亮麗的繡品花樣, 不太自然地扯了扯身上半舊的襖子, 想起正事, 擡手指著周桃兒：“你騙阿婆沒銀錢，阿婆發現了肯定不會饒過你。”
“是嗎？可是阿婆還沒有發現啊。”周桃兒彎腰撿起地上的錢串子, 輕輕吹去上頭沾上的灰，語氣很是鎮定。
“你……”沒有看到想象中的反應，且邊上還有劉掌櫃在，周梅兒一時語噎。
劉掌櫃掃了周梅兒一眼，朝周桃兒看去。周桃兒沖掌櫃點點頭, 讓她安心。
“這麽指著姐姐可不像樣，有話好好說, 我去後面給你倒茶。”劉掌櫃壓下周梅兒擡起的胳膊，然後走開給她們兩姐妹讓出了空間。
劉掌櫃走後，周桃兒沒有主動挑起話頭，安靜地看著周梅兒，時不時掂掂手裏的錢串子。
打周梅兒五歲起，胡氏就讓她跟周桃兒學繡花的手藝了，雖然功夫沒有學得多紮實，但是在她心裏日後她是能跟周桃兒一樣靠繡品在劉掌櫃這裏換銀錢的，所以她不想給劉掌櫃留下不好的印象。
既然劉掌櫃誇她是懂事的大姑娘，那她更要好好表現。
周梅兒怕劉掌櫃聽見，特意等劉掌櫃的腳步聲走遠才壓低聲音威脅周桃兒：“阿婆現在是不知道，等我回去以後就不一定了。”
“哦？你要告訴阿婆？”周桃兒臉上沒有驚慌的神色，反而嘴角有淡淡的笑。
周梅兒沒有在看她的神情，而是直勾勾盯著櫃臺上鋪著的一方淡粉色的帕子。百花團紋作底，幾只彩蝶綴於其中，很是靈動漂亮。
周桃兒倚在櫃臺上，擡肘時狀若不經意地壓住那方粉帕。
“我可以告訴也可以不告訴，”周梅兒還沒看夠，不客氣地推開她的胳膊，“你讓開。”
“那你怎麽才能不告訴阿婆呢？”周桃兒挑起那方帕子，將帕子疊好收入懷中。
周梅兒瞪她，伸手要搶：“你竟然偷劉掌櫃的東西，我去告訴劉掌櫃！”
“這帕子本就是我的。”
這帕子是劉掌櫃繡來送她的，確實是她的，不過她故意引著周梅兒往別處想。
“你不是看見了嗎？我手沒壞，而且也有銀錢。”
晃了兩下手裏的錢串子，發出一陣清脆的銅板碰撞聲。
周梅兒眼睛都看直了，咽了一口口水，說：“前面那條街的成衣鋪子還開著，你給我買一件新襖子我就不告訴阿婆。”
“新襖子？”周桃兒挑眉看她。
她梗著脖子放狠話：“還有……還要把你剛剛揣進懷裏的粉帕子給我，缺一樣我就立馬回去找阿婆告狀。”
二十五兩銀子，雖然拼拼湊湊借了幾兩，但還是傷筋動骨了。
胡氏攢下的銀錢基本都被周老太要去了，周老太的餘銀也不多，還要供周耀宗的束脩和周善考試，手較之從前更緊。此番過年，家裏的年貨比之往年都少了一半，周梅兒過年的新襖更是沒戲。
其實水原村裏不少人家過年也不專門置辦新衣，翻件七八成新的衣裳出來也能說得過去。但是周梅兒個性好強，沒出周耀宗那樁事情之前，周家的日子算過得不錯，在胡氏的操持下，她基本年年有新衣新鞋，村裏和她玩得好的幾個小姑娘都羨慕她，做什麽事情都捧著她。
今年周梅兒找胡氏哭了好幾次，除了罵聲什麽都哭不來，越臨近年三十她越提不起勁，都不願意出門玩了，生怕別人知道她過年沒有新衣裳穿。
今天進城還是因為她爹周善喝慣的酒沒了，周老太再苦不能苦孩子，咬牙拿錢讓胡氏來城裏的杏花樓買酒，她覺得還有買衣裳的機會這才跟來。
可是胡氏一進城就直奔杏花樓，那些錢買了酒後真就一文不剩，別說新衣裳了，連買糖葫蘆的錢都沒有。
胡氏得了周老太的話，把酒暫時留在杏花樓，打算去周叔公家轉一圈，看看能不能帶回去點腌肉之類的。
周梅兒覺得丟臉，心不甘情不願地跟在胡氏身後，東張西望時看見送完繡品的周桃兒，這才一路跟了過來。
看見劉掌櫃遞給周桃兒錢串子時，她高興得嘴咧得老大，此刻盯著那串子銅錢仿佛那就是她的。
周桃兒把錢串子也揣進了懷裏，淺笑著說：“那你去告狀吧。”
下山比上山難，周桃兒手臂力氣不夠，沒法順著山背面的陡峭巖壁下去，是以幾次下山都得經過水原村。
哭窮的法子頗有成效，現在周老太一看見他們上門就像看見掃把星一樣，巴不得他們離遠點。
不過這不是長久之策，周桃兒自信自己的日子會越過越好，沒道理為了裝窮放著鼓鼓囊囊的錢袋子不用。
距離她從家裏跑上山已經快一個月了，幾次下山都和陸驍一起，引來不少註目。
按照趙小魚說的，她的那點子事已經被村裏人傳爛了。
不光是周桃兒，周家一家誰也逃不過，都成了水原村以及周邊幾個村子茶餘飯後的談資。
話總歸是越傳越難聽的，周老太不止一次當著眾人跟周桃兒撇清關系，甚至說起周桃兒親娘當年生她時沒有足月的事情，不承認她是周家的孩子。
名聲這東西就是這樣，你越在意就越像鎖鏈，周桃兒從離家那一刻起就將其拋之腦後了，聽見周老太不認她這個孫女不但沒有失落，反而如釋重負。
這事情發酵了近一個月，外頭的風言風語已經不是隨隨便便把她關在家裏就能平息的了。
以周桃兒對周老太的了解，就算後面周老太發現她並不缺銀錢，也絕對不會留她這個傷風敗俗的人在家惹人話柄，頂多盯上她的錢袋子而已。
這層窗戶紙總有捅破的一天，她得過且過暫時沒有勇氣捅破，由周梅兒來幫一把也不算太糟糕，就是對不住劉掌櫃，大過年的攪了她的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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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板後探出一張被風紅的臉——是周梅兒。
她年紀尚小, 還不能很好地將小心思藏起來，抓到他人錯處的興奮簡直從她眼中滿溢出來。
冷不丁地出聲，不光是周桃兒, 劉掌櫃也被嚇了一跳, 清了清嗓子才出聲：“你是梅兒吧？上回見你也是去年這時候，才一年都長這麽高了。”
“是我, 梅兒提前祝劉掌櫃新年發大財，一年更比一年旺。 ”
雖然周梅兒對周桃兒的態度不算好, 但是長輩面前的表現還是過得去的, 更何況劉掌櫃可以算得上是周家的財神爺, 她的嘴巴更是甜。
“外面冷，進來喝口熱茶, ”劉掌櫃招手讓她進來, “真懂事，成大姑娘了, 去年還是個吵著要新衣裳的小哭包呢。”
周梅兒悄悄打量滿屋光鮮亮麗的繡品花樣, 不太自然地扯了扯身上半舊的襖子, 想起正事, 擡手指著周桃兒：“你騙阿婆沒銀錢，阿婆發現了肯定不會饒過你。”
“是嗎？可是阿婆還沒有發現啊。”周桃兒彎腰撿起地上的錢串子, 輕輕吹去上頭沾上的灰，語氣很是鎮定。
“你……”沒有看到想象中的反應，且邊上還有劉掌櫃在，周梅兒一時語噎。
劉掌櫃掃了周梅兒一眼，朝周桃兒看去。周桃兒沖掌櫃點點頭, 讓她安心。
“這麽指著姐姐可不像樣，有話好好說, 我去後面給你倒茶。”劉掌櫃壓下周梅兒擡起的胳膊，然後走開給她們兩姐妹讓出了空間。
劉掌櫃走後，周桃兒沒有主動挑起話頭，安靜地看著周梅兒，時不時掂掂手裏的錢串子。
打周梅兒五歲起，胡氏就讓她跟周桃兒學繡花的手藝了，雖然功夫沒有學得多紮實，但是在她心裏日後她是能跟周桃兒一樣靠繡品在劉掌櫃這裏換銀錢的，所以她不想給劉掌櫃留下不好的印象。
既然劉掌櫃誇她是懂事的大姑娘，那她更要好好表現。
周梅兒怕劉掌櫃聽見，特意等劉掌櫃的腳步聲走遠才壓低聲音威脅周桃兒：“阿婆現在是不知道，等我回去以後就不一定了。”
“哦？你要告訴阿婆？”周桃兒臉上沒有驚慌的神色，反而嘴角有淡淡的笑。
周梅兒沒有在看她的神情，而是直勾勾盯著櫃臺上鋪著的一方淡粉色的帕子。百花團紋作底，幾只彩蝶綴於其中，很是靈動漂亮。
周桃兒倚在櫃臺上，擡肘時狀若不經意地壓住那方粉帕。
“我可以告訴也可以不告訴，”周梅兒還沒看夠，不客氣地推開她的胳膊，“你讓開。”
“那你怎麽才能不告訴阿婆呢？”周桃兒挑起那方帕子，將帕子疊好收入懷中。
周梅兒瞪她，伸手要搶：“你竟然偷劉掌櫃的東西，我去告訴劉掌櫃！”
“這帕子本就是我的。”
這帕子是劉掌櫃繡來送她的，確實是她的，不過她故意引著周梅兒往別處想。
“你不是看見了嗎？我手沒壞，而且也有銀錢。”
晃了兩下手裏的錢串子，發出一陣清脆的銅板碰撞聲。
周梅兒眼睛都看直了，咽了一口口水，說：“前面那條街的成衣鋪子還開著，你給我買一件新襖子我就不告訴阿婆。”
“新襖子？”周桃兒挑眉看她。
她梗著脖子放狠話：“還有……還要把你剛剛揣進懷裏的粉帕子給我，缺一樣我就立馬回去找阿婆告狀。”
二十五兩銀子，雖然拼拼湊湊借了幾兩，但還是傷筋動骨了。
胡氏攢下的銀錢基本都被周老太要去了，周老太的餘銀也不多，還要供周耀宗的束脩和周善考試，手較之從前更緊。此番過年，家裏的年貨比之往年都少了一半，周梅兒過年的新襖更是沒戲。
其實水原村裏不少人家過年也不專門置辦新衣，翻件七八成新的衣裳出來也能說得過去。但是周梅兒個性好強，沒出周耀宗那樁事情之前，周家的日子算過得不錯，在胡氏的操持下，她基本年年有新衣新鞋，村裏和她玩得好的幾個小姑娘都羨慕她，做什麽事情都捧著她。
今年周梅兒找胡氏哭了好幾次，除了罵聲什麽都哭不來，越臨近年三十她越提不起勁，都不願意出門玩了，生怕別人知道她過年沒有新衣裳穿。
今天進城還是因為她爹周善喝慣的酒沒了，周老太再苦不能苦孩子，咬牙拿錢讓胡氏來城裏的杏花樓買酒，她覺得還有買衣裳的機會這才跟來。
可是胡氏一進城就直奔杏花樓，那些錢買了酒後真就一文不剩，別說新衣裳了，連買糖葫蘆的錢都沒有。
胡氏得了周老太的話，把酒暫時留在杏花樓，打算去周叔公家轉一圈，看看能不能帶回去點腌肉之類的。
周梅兒覺得丟臉，心不甘情不願地跟在胡氏身後，東張西望時看見送完繡品的周桃兒，這才一路跟了過來。
看見劉掌櫃遞給周桃兒錢串子時，她高興得嘴咧得老大，此刻盯著那串子銅錢仿佛那就是她的。
周桃兒把錢串子也揣進了懷裏，淺笑著說：“那你去告狀吧。”
下山比上山難，周桃兒手臂力氣不夠，沒法順著山背面的陡峭巖壁下去，是以幾次下山都得經過水原村。
哭窮的法子頗有成效，現在周老太一看見他們上門就像看見掃把星一樣，巴不得他們離遠點。
不過這不是長久之策，周桃兒自信自己的日子會越過越好，沒道理為了裝窮放著鼓鼓囊囊的錢袋子不用。
距離她從家裏跑上山已經快一個月了，幾次下山都和陸驍一起，引來不少註目。
按照趙小魚說的，她的那點子事已經被村裏人傳爛了。
不光是周桃兒，周家一家誰也逃不過，都成了水原村以及周邊幾個村子茶餘飯後的談資。
話總歸是越傳越難聽的，周老太不止一次當著眾人跟周桃兒撇清關系，甚至說起周桃兒親娘當年生她時沒有足月的事情，不承認她是周家的孩子。
名聲這東西就是這樣，你越在意就越像鎖鏈，周桃兒從離家那一刻起就將其拋之腦後了，聽見周老太不認她這個孫女不但沒有失落，反而如釋重負。
這事情發酵了近一個月，外頭的風言風語已經不是隨隨便便把她關在家裏就能平息的了。
以周桃兒對周老太的了解，就算後面周老太發現她並不缺銀錢，也絕對不會留她這個傷風敗俗的人在家惹人話柄，頂多盯上她的錢袋子而已。
這層窗戶紙總有捅破的一天，她得過且過暫時沒有勇氣捅破，由周梅兒來幫一把也不算太糟糕，就是對不住劉掌櫃，大過年的攪了她的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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